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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部世界与外部世界渴求联系与交流所驱动的的消费

写实电影、新闻报道、快讯、爆炸性照片以及证词资料等随处可见。但到处所寻求的,是“事件中心”、“争论中心”、活生生的东西、面对面的东西——亲临事件发生现场所产生的头晕目眩、亲身体验时所产生的剧烈寒战——也就是说又一次奇迹,因为确切地说,所见到的、拍上电视的、录进录音带的事实真相,指我并不在场,但却是最真实的,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事实。换句话说,就是实际不存在但又偏偏存在的事实。再换句话说,就是幻影。

我们从大众交流中获得的不是现实,而是对现实所产生的眩晕。或者说,没有文字游戏,现实就产生不了眩晕。

我们在符号的掩护下并在否定真相的情况下生活着。奇迹般的安全:当我们观看世界形象时,有谁把突然闯入的现实与不在场而产生的内心快乐加以区别呢?形象、符号、信息,我们所“消费”的这些东西,就是我们心中的宁静。与外界产生的距离则巩固了这份宁静。对真相的强烈影射并没有损害它,只是骗了它罢了。

我们可以给消费地点下个定义:它就是日常生活。

日常性是整个一个生产力在超经验的、独立的、抽象的范畴(政治的、社会的、文化的)以及在“个人”的、内在的、封闭的和抽象的范畴里产生分离。工作、娱乐、家庭、关系:个体重新组织这些时,采用未展开的方式,并站在世界与历史的这一边,把严密体系的基础放在封闭的私生活、个人的形式自由、对环境占有所产生的安全感以及缺乏了解之上了。

从整体的客观角度来看,日常性是可怜的、剩余的,但是在使“内用的”世界完全自治与重释而所做的努力中,它却是起决定作用的,令人安慰的。个人日常性的范围与大众交流之间深刻的有机联系就在于此。

作为封闭的日常生活,没有世界的幻影,没有参与世界的不在场证明,是令人难以忍受的。它需要这种超越所产生的一些形象和符号。我们已经发现,它的宁静需要对现实与历史产生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。它的宁静需要永久性地被消费暴力来维系。这就是它自身的猥亵之处。它喜欢事件与暴力,条件是只要后者充当它的同室战友。

消费在这个“感受”层面上,竟把对世界(现实的、社会的和历史的)最大范围的排斥变成了最大的安全系数。正因为压力消化得不够,它才瞄准这个幸福的。但是它碰到了一个矛盾:即新的价值体系导致的被动性与社会道德标准之间的矛盾。从总体上看,社会道德仍然是意志、行为、效率以及奉献的道德。

因此,日常性提供了这样一种奇怪的混合情形:由舒适和被动性所证明出来的快慰,与有可能成为命运牺牲品的“犹豫的快乐”搅到了一起。这一切构成一种心理,或更恰切地说,一种特别的“感伤”。

割裂感(的制造和需求所强迫性驱动的消费)

增长的计算或国民生产总值的神话–现代社会最不寻常的集体性欺骗,是“数字”上面的“神术般的”操作。

社会财富生产过程中快速发展的代价,就是劳动力的流动,也就是职业的不稳定。人员更新与循环的结果是,社会负担变得十分沉重,尤其是会产生不安全感。对每个人来说,各方面(收入、声誉、文化等)的流动以及地位和竞争所产生的心理和社会压力变得更加沉重,必须有较长的时间才能自我恢复与自我循环,才能弥补多种危害——上下班的路途、人口过于集中以及不断的侵犯与刺激——所产生的心理和神经上的磨损。

这就导致了体系的某种自我吸收:“在这种不可避免地引起通货膨胀压力的快速增长中……有相当一部分人无法适应节奏。他们成了‘没人要的剩货’。那些仍要购物并适应所推崇的典范生活方式的人,只能付出自我减少的代价。

浪费

富有社会的丰盛与浪费之间的联系是多么紧密啊!但是浪费与废物的统计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:它只是所提供的财产总量丰盛的多余符号而已。如果人们从中只看到本来打算用于消费而没有用于消费的多余废物,那么人们就不会明白浪费也不明白其功能。这里,我们再一次对消费有了一种简单化的概念——建立在财产必然用途之上的道德概念。从不相信这种事物内在的道德规则是使用价值和使用期限,以及随着地位和时尚的变化而乱扔财富、更换财富的个人,一直到全国和国家范围的浪费,甚至到全球性的浪费,人类在一般经济和自然资源的开发中是做得出来的。正因为这样,所有的道德家才与资源的浪费与侵吞展开了积极的斗争。简而言之,浪费始终被视为一种疯狂、精神错乱、本能的官能障碍,因为它使得人们焚毁储备物资,并通过非理性之举殃及生存条件。

所有社会都是在极为必需的范围内浪费、侵吞、花费与消费。简单之极的道理是,**个人与社会一样,在浪费出现盈余或多余情况时,才会感到不仅是生存而且是生活。**这种消费可以发展为“消耗”,是地地道道的破坏,而且具有特别的社会功能。

在任何时代,君主贵族阶级都是通过无益的浪费来证明他们的优越感的。源于理性主义和经济学用途的概念,要从更为广泛的社会逻辑角度来考虑。但浪费远远不是非理性的残渣。它具有积极的作用,在高级社会的功用性中代替了理性用途,甚至能作为核心功能——支出的增加,以及仪式中多余的“白花钱”竟成了表现价值、差别和意义的地方——不仅出现在个人方面,而且出现在社会方面。从这一角度,“消费”作为消耗的概念显示出了轮廓,也就是作为生产性的消费——与建立在需求、积累和计算基础之上的“节约”恰恰相反。这里的多余先于必需品,开销在价值上(如果过去不是)先于积累和占有。

生产主人公的传奇现在已到处让位于消费主人公。“自我奋斗者”、创始人、先驱者、探险家和垦荒者伟大的典范一生,继圣人和历史人物之后,竟演变成了电影、体育和游戏明星、浪荡王子或外国封建主的生活,简言之,成了大浪费者的生活(即使是强制命令反过来常要求表现他们“简单的”日常生活、买东西,等等)。所有这些伟大的恐龙类人之所以成为杂志和电视专栏的中心人物,是因为他们身上值得夸耀的总是花天酒地、纸醉金迷的生活。他们就是这样履行着一个极为确切的社会功能:奢侈的、无益的、无度的消费功能。他们像国王、英雄、神甫或过去声名显赫的贵族,对整个社会起着这种代理功能。

人们与现实世界和群体交流的需求、对幻影和现实头晕目眩的渴望,日常生活里和社会经济下的人与人、人和社会之间的割裂感。大概就是消费能被暴力支配的可能性的前提吧。